纪七十七 熹宗天启元年辛酉
明通鉴卷七十七 纪七十七
重光作噩,尽一年。
熹宗达天阐道敦孝笃友章文襄武靖穆庄勤哲皇帝天启元年
春,正月,已卯,复发帑金五十万充边饷。庚辰,享太庙。
甲申,御文华殿讲读。时辅臣刘一燝、韩炉等以”上为皇孙,未尝出阁讲学,并请以后经筵日讲,宜悉循旧例。”从之。
壬辰,追谥伍文定等七十三人。
丁酉,上行冠礼。
壬寅,诏:“给奉圣夫人客氏田二十顷为护坟香火赀。”又诏:“魏进忠侍卫有功,待陵工告竣,并行叙录。”御史王心一抗疏言:“陛下眷念二人,加给土田,明示优录,恐东征将士闻而解体。况梓宫未殡,先念保母之香火;陵工未成,强人奄侍之勤劳;于理为不顺,于情为失宜。”疏人,不报。【考异】王心一疏谏客,魏事,见《明史》本传,特书于是年之正月,而《本纪》所载,复著口分。《三编》赐客氏土田人之九月,而《目》中所载、与《明史》本传同.按客氏出官复入皆在九月,时侯震肠、倪思辉、朱钦相交章抗谏,遂被贬,而心一之贬亦在九月,故《三编》牵连并记耳。然赐客氏上田,则实正月事也。考之本传,言“思辉等贬官,因追论王心一抗疏事。先是元年2146
纪七十七
正月、客氏未出宫,诏给土田及叙录魏进忠,心一抗疏”云云、下文言”疏人不报,至是与思辉、钦相并贬”云云。据此,则心一之疏在客氏未出以前、思辉等之疏则客氏既出复召还时,而心一之贬官,则因再论客氏与思辉等同贬,盖客,魏以前憾构之也。今仍据《本纪》及《列传》分两事书之。
是月,御史张慎言、方震孺先后上疏请究梃击一狱,又言“陆大受、王之寀、李俸等,不当以考功之法中之。”皆不报。【考异】二疏据《三朝要典》.一—正月辛卯,一壬辰也,并见《明史》本传,今系之正月下。
二月,癸卯,给事中毛士龙复疏论三案,言“诸臣如孙慎行、陆梦龙、陆大受、何士晋、马德沣、王之案、杨涟等,有功社稷、而或挂神武之冠,或堕九原之泪,是功罪之反也。”上是其言。魏进忠等闻而衔之。
甲辰,复当朝面奏及召对故事,从言官之请也。己未,御经筵。
是月,辽阳有数日并出,又日交晕,左右有珥,白虹弥天。【考异】日交晕见《明史·天文志》,系之二月甲午。《三编》记辽东数H并出事、而载交晕于《目》中,亦系之甲午日。按是年二月癸卯朔,二月有甲子、无甲午也。《通纪》系之二月初二日,《两朝从信录》系之二月初三日,初二则甲辰,初三则乙巳也。疑《明史》“甲午”系“甲子”之误。今据《三编》系之二月下,不书日。
闰月,丙子,大风薶。
己卯,以早祷雨。乙酉,敕群臣修省。丁亥,辅臣孙如游罢。
如游人阁,言者诋其不由廷推,交章论列,如游亦屡乞去,诏辄勉留。及是复上疏言:“祖宗任用阁臣,多由特简。远者无论,在世庙则有张璁、桂萼、方献夫、夏言、徐阶、袁炜、严讷、李春芳,在穆庙则有陈以勤、张居正、赵贞古,在神庙则有
2147 明通鉴卷七十七
许国,赵志皋、张位,即皇考之用朱国祚,亦特简也。今陛下冲龄,臣材品又非诸臣比,有累至尊知人之明,乞速赐骸骨归田里。”至十四疏,乃加太子太保、文渊阁大学士,致仕,遣官护归。
《明鉴》曰:典学论道,人君虽上知亦不可废。况熹宗冲龄践位,气志未定,开讲筵以辅成君德,尤为当务之急。如游以此为请、而熹宗即命之人阁,可谓知人。乃言者以不由廷推,交章论列,则门户之积习,而兼为奄党所指使矣。廷推为有明一代弊政,始则以宰辅之任,而言路持其是非;甚且因结纳之私,而奄党司其黜陟。如游既罢,而顾秉谦、魏广微之相继擢用者,皆魏奄私人也。御批谓“驭贵之权,当操之自上”,何熹宗初政,于大臣进退即不能自主若斯耶!
丙申,除齐泰、黄子澄戚属戍籍。戊戌,昭和殿灾。
三月,甲辰,浙江杭州火,延烧六千余家。壬子,大清兵入浑河。甲寅,围沈阳。
时经略袁应泰议三路出师,复清河、抚顺,未行而大清兵已薄沈阳。总兵贺世贤、尤世功等分兵乘城,大清兵营城东七里。世贤等于城外掘壕堑,树栅筑墙,环列枪炮以拒,复登陴坚守。乙卯,大清兵进攻,绕城掩击,世贤出城逆战。敌以精骑四合,世贤且战且却,抵西门,身被十四矢。城中闻世贤败,各鸟兽窜,而降丁复叛,断城外吊桥。或劝世贤走辽阳,曰:“吾为人将,不能存城,何面目见袁经略乎!”挥铁鞭驰突围中,中矢坠马而死。世功亟引兵援,亦战死,城外兵七万人皆溃,参将夏国卿、张纲、知州段展、同知陈柏皆死于阵。大清兵遂树云梯,拔沈阳城。
时总兵陈策,统四川步兵二万渡浑河来援,大清兵分路进。策为后军冲击,大败,退至浑河,兵尽溺,策及参将张名世死2148
纪七十七 之。
总兵李秉诚、朱万良、姜弼领骑兵三万来援。遇大清将雅逊率护军二百往侦,见援兵前进,雅逊退,援兵遥蹑其后。会大清太宗文皇帝疾驰迎战,援兵之蹑雅逊者皆溃奔。追击至白塔铺,遇秉诚等方布阵,太宗率百骑蹴之,秉诚、万良惊遁。大清后军复大至,同追击四十里,斩首三千级而还。
是时游击周敦吉与石砫土司秦邦屏渡河营于桥北,副将董仲贵、《明史》本传作“童仲揆”。今据《三编》.《质实》亦云:“一作仲揆,南京人.”戚金、云南都司张名世等,帅浙兵三千营于桥南,结阵未就,大清兵复移师攻之,诸军遂溃,敦吉、邦屏及参将吴文杰、守备雷安民等皆死。他将走入浙兵营,被围数匝,援兵一战即败走。于是大清兵尽锐攻浙营,营中火药尽,短兵接,遂大溃。仲贵败奔,复还斗,力尽矢竭,挥刀杀十七人而死。未几,大清兵万矢齐发,金、名世及都司袁见龙、邓起龙等并死焉,一时副将至把总战死者百二十余人。
永平同知陈铺尧以转饷出关,闻沈阳破,左右以辅尧无守土责,劝之去,辅尧不可,拔刀自刎死。
是役也,以万余人当大清兵数万之众,虽力屈军覆,为辽左用兵以来第一血战。
事闻,自世功以下,皆赐赠荫,建祠。而世贤之死,时有疑其叛降者,故恤典不及。四川副使革朴为讼冤,格于众议,不果。【考异】《明史》贺世贤等传所载诸将阵亡之本末,先后参差,重修《三编》参之《大清实录》,为得其详。如陈策之死在前,仲贵等之死在后,而传言策及戚金、张名世统浙兵三千营于桥南。证之下文,叙桥南北阵亡之诸将不及策,而末结以“策先战死”一语,然则策非与仲贵等同时阵亡明矣。《三编》所记桥南浙兵之败,自董仲贵以下周敦吉等八人,不叙阵亡之先后,今参《明史·童仲揆传》书之,至张名世有二人,一参将,即与陈策统四川兵阵亡者;桥南之役,则云南都司张名世,而《明史·仲揆
2149 明通鉴卷七十L
传》以统川兵之参将张名世当之。证之《三编》,前书参将张名世,后书云南都司张名世,本自分析,而《质实》亦但书“张名世,山阴人”、证之《钦定胜朝殉节诸臣录》,则统浙兵之云南都司也,而与陈策同阵亡之参将张名世仍无考。今仍据《三编》、一书参将张名世,一书云南都司张名世,俟考。O又按贺世贤恤典不及,《三编·质实》中亦书之,直至本朝乾降四十一年,追谥忠烈,是编专纪明事,凡后来追谥者皆不书,此以恤典未及,附识之。张纲,陈辅尧二人,《三编》佚,今据《辑览》增。惟张纲亦不见《殉节录》,《三编》于夏国卿下删去张纲,疑别有据、俟考。
庚申,大清兵乘胜长驱,规取辽阳。经略袁应泰方撤奉集、威宁诸军,并力守御.开太子河、引水注濠,沿濠列火器,四面环守。是日,大清兵薄城、总兵李怀信等率兵五万出城,五里结营,应泰亦身督总兵侯世禄等出城迎战。大清兵左右布阵,太宗文皇帝自引军冲击其营,怀信兵不支;复遇大清四旗兵至,夹攻之,遂大乱,奔溃。大兵追击六十里。
时辽阳兵自西关出援,亦遇红旗兵邀击驱回,兵争入关、蹂藉死者甚众。其夕,应泰宿营中,不入城。
辛酉,大清兵掘城西闸以泄濠水,分兵塞城东水口,击败诸将,总兵官梁仲善、朱万良及援辽之总兵官杨宗业父子皆死之。大兵遂渡濠,大呼而进,掩击辽兵于东门外,辽步骑兵皆败,望城奔窜,杀溺死者无算。应泰乃入城,与巡按御史张铨等分陴固守,诸监司高出、牛维曜、胡嘉栋及督饷郎中傅国并逾城遁、人心离沮。
壬戌,大清兵攻城急,应泰督诸军列藋大战,又败。薄暮,谯楼火,大清兵自西门入,城中大乱,民家多启扉张炬以待,或言城中降人实导之也。
先是攻城时,应泰居城北镇远楼,知事不济,太息谓铨曰:“吾死此矣。公无守城责,宜亟去,退保河西以图再举。”铨不可。应泰遂佩剑印自缢死,妇弟姚居秀从之,仆唐世明凭尸大
2150
纪七十七 恸,纵火焚楼死。
铨被执不屈,引颈待刃,太祖命赐死,以遂其志。太宗惜铨,欲生之,婉谕再三,终不可夺,乃送归署。铨衣冠向阙拜,又遥拜父母,遂自经死。【考异】《三编》言铨志不可夺,不得已缢而葬之、此亦《实录》书法也。今据《明史》本传。太宗以礼葬之。
是时诸将战而死者,参将王豸,房承勋,游击李尚义、张绳武,都司徐国全、王宗盛、守备李廷干等,皆先后没于阵。
绳武本姓陈,一名神武,新建人,以武举授四川金司。缘事论死、应泰奏令从征自赎,许之。至是闻辽事急,率亲丁二百余,疾驰至广宁。会辽阳已失,巡抚薛国用固留之,不可,曰:“奉命守辽阳,非守广宁也。”国用曰:“辽阳没矣,若之何?”曰:“将以歼敌。”曰:“二百人能歼敌乎?”曰:“不能则死之。”行至辽河,遇逃卒十馀万,(神)〔绳〕武以忠义激其帅,欲与还战,帅不从,乃独帅所部渡河,抵首山,去辽阳十七里,而军士不食已一日。遇大清兵,疾呼奋击,孤军无援,遂战没。
是日,大清兵人辽阳城,安抚军民,辽东之三河等五十寨及河东大小七十余城,皆望风降。分守道何廷魁,怀印绶、率其妾高氏、金氏投井死。婢仆从者六人。佥事崔儒秀戎服自经于都司署。事闻、皆赠荫有差,绳武建祠。监军御史方震孺绘像率将士罗拜,为文祭之。【考异】《三编》所记辽阳之阵殉诸臣,皆类记于大清兵克辽阳之下,证之《明史·袁应泰传》,梁仲善,朱厅良死于大清兵渡漆击败请将之时,又《童仲揆传》吉“有杨宗业、梁仲善者,皆援辽总兵,并提兵赴战.宗业父子并战死,仲善亦战死。”而朱万良之死,《殉节录》所载,与仲善并在出城迎战之时。杨宗业父子、亦云“提兵赴援辽阳,战败,父子俱死。”据此,则仲善.万良及宗业父子皆阵亡于克辽阳之前一H。而《三编》、《辑览》所载,乃遗去万良及宗业父子之名,今据《明史·童仲揆传》及《殉节录》增人,并移于击败诸将之下。至于段展,陈辅尧之死,乃在沈阳之役,而《辑览》误记于辽阳殉难何廷魁、崔儒秀之下。《三编》
2151 明通鉴卷七十七
业已改正,又佚去陈辅尧,今据《明史》及《殉节录》分书之,并增入(神)〔绳〕武援辽战没之本末。又按《殉节录》,有“辽左卫经历朱樱,死节于辽阳”,注见《山西通志》。诸书不载,附识于此。
丙寅,谕兵部曰:“国家文武并用。顷承平日久,视武弁不啻奴隶,致令豪杰解体。今边疆多故,大风猛士,深轸朕怀。其令有司于山林草泽慎选将材,以备边用。”
丁卯,京师戒严。
庚午,发帑金百万充边饷。
是月,河东失事,沿海居民皆航海走山东,不能达者栖止各岛间。都司毛文龙方率援师至皮岛,岛在登莱大海,谓之东江,地广衍,有险可恃。文龙乃招集逃民为兵,分布哨船,联接登州,为犄角计。朝议是之,授文龙参将。
夏,四月,壬申朔,日有食之。【考异】《三编》、《辑览》并书“五月壬申朔”。推上下文月分干支,壬申之朔在四月,《本纪》不误,今据书之。
甲戌,禁抄发军机。
丙子,以辽东巡抚薛国用为兵部侍郎,经略辽东;参议王化贞为右佥都御史,巡抚广宁。时辽、沈相继失,廷议将起熊廷弼,未至,乃以国用摄之。
初,化贞以参议守广宁,御史朱童蒙勘事还,极言“化贞得西部心,勿轻调”,化贞亦言:“辽东将败,请发帑金百万,亟款西部。”御史方震孺“请加化贞秩,便宜从事,令与国用同守河西”。《三编·质实》:“时以辽河之东为河东,辽河之西为河西。”按河西即广宁等郡也。遂有是命。
广宁城在山限,登山可俯瞰城内,恃三岔河为阻,又水浅可涉。广宁止孱卒千,化贞招集散亡,复得万余人,激励士民,联络西部,人心稍安。中朝谓其才足恃,悉以河西事付之。化贞又以登、莱、天津兵可不设,诸镇入卫兵可止,当事益信其才,所2152
纪七十七 奏请辄报可。
时金复卫军民及东山矿徒多结砦自固以待官军,其逃入朝鲜者亦不下二万。化贞“请鼓舞诸人,优以爵禄,俾自奋于功名,并请诏谕朝鲜”,从之。
戊寅,募兵于通州、天津、宣府、大同。甲午,募兵于陕西、河南、山西、浙江。
戊戌,立皇后张氏。封后父国纪为太康伯。后,祥符人。时大学士刘一爆及御史毕佐周、刘兰请遣客氏出外,上恋不
忍舍,曰:“皇后幼,赖媪保护,俟皇考大葬后议之。”【考异】《明
史·宦官传》作“皇祖”,《三编》同。按神宗已葬于泰昌元年十月,是年九月葬光宗,疑“祖”字乃“考”字之误,今更正。
又以大婚礼成,荫魏忠贤侄二人。忠贤,即进忠赐名也。给事中程沅、周之纲奏:“祖制非军功不袭,国典不宜滥与。”不听。【考异】《辑览》、《三编》皆系王化贞巡抚广宁及立皇后于五月,盖乇申实四月之朔,歧入五月,遂并此二事连记也.今月日皆据《明史·本纪》。
是月,御史贾继春削籍。
继春以移宫事具揭,奉旨切责,复上疏自明效忠规劝之意,吏部尚书周嘉谟及九卿科、道恳请优容。上恶继春妄言,且严责廷臣党庇。阁臣刘一燝言:“天子新即位,辄疑臣下朋党,异时奸人乘间,士大夫必受其祸”,乃具疏开上意,为继春解,而反覆言“朋党无实”,于是继春乃得削籍去。
论曰:杨、左之请移宫,贾继春之请安选侍,二者皆是也。惟继春误信流言,而入“雉经”、“投井”语于疏中,后亦悔之,故具揭自明。而《明史·阉党传》载其疏中有“威福大权,莫听中涓旁落”之语,是继春始固非党于奄者。及其呈身魏奄、重述移官一案,则力诋杨、左,不顾清议,此岂其初心哉!熹宗疑其有党,而不知党非救继春之君子,而实附魏奄之小人也。杨忠烈之论此,谓“恐酿今日之疑端,流
2153 明通鉴卷七十七
为他年之实事”,卒之实者既虚而疑者未已、岂非外廷之附奄者籍以行其杀人媚人之术哉!
初、光宗嗣位,召拜邹元标大理卿,上改元,复进刑部右侍郎。至是还朝,首进和衷之说,言:“今日国事,皆二十年诸臣酝酿所成。往者不以进贤让能为事,日锢贤逐能,而言事者又不降心平气,专务分门立户。臣谓今日急务,惟朝臣和衷而已、朝臣和,天地之和自应。向之论人论事者,各怀偏见,偏生迷,迷生执,执而为我,不复知有人,祸且移于国。今与诸臣约,论一人当惟公惟平,毋轻摇笔端;论一事当惩前虑后,毋轻试耳食。以天下万世之心,衡天下万世之人与事,则议论公而国家自享安静和平之福。”因荐涂宗濬、李邦华等十八人,上优诏褒纳。居二日,复陈“拔茅阐幽,理财振武”数事及《保泰四规》,且请召用叶茂才.赵南星、高攀龙、刘宗周、丁元荐而恤录罗大纮、雒于仁等十五人,上亦褒纳。
初,元标立朝,以严见惮、晚节务为和易,或议其逊初仕时,元标笑曰:“大臣与言官异。风裁踔绝,言官事也;大臣非大利害,即当护持国体,可如少年悻动耶!”时朋党方盛,元标心恶之,思矫其弊,故其所荐引不专一途。尝欲举用李三才,因言路不与,元标即中止。
王德完讥其首鼠,元标亦不较。南京御史王允成等以两人不和,请上谕解,元标言:“臣与德完初无纤芥,此必有人交构其间。臣尝语朝士曰:方今上在冲岁,敌在门庭,祗有同心共济。倘复党同伐异,在国则不忠,在家则不孝。世自有无偏无党之路、奈何从室内起戈矛耶。””
调刑部主事万燎为工部营缮司主事。憬,南昌人。时兵事棘,工部需才,乃以燝司营缮事。久之,迁虞衡员外郎,司鼓铸。【考异】燝调工部主事,见《明史》本传,在元年。此据《两朝从信录》月分,为四年廷杖张本。
2154
纪七十七
五月,丁未,贵州红苗贼平。巡抚张鹤鸣论功迁兵部右侍郎,总督陕西三边军务。未几,遂内召。
癸丑,延绥孤山城陷三十五丈、人地二丈七尺。【考异】《明史·五行志》人之四月癸丑,《三编》亦据之:按是年四月壬申朔,是月无癸丑,癸丑乃五月干支也。《三编》误书五月壬申,故系癸丑于四月、今改。
甲寅,禁京师讹言。
辛酉,陕西都指挥陈愚直以固原兵入援,败于临柴,宁夏援辽兵亦溃于三河。
戊辰,谕祭辽阳阵亡将吏。是月,兵部尚书崔景荣罢。
太监魏忠贤与客氏比、因矫诏杀中官王安。
初忠贤始进,自结于安,名下魏朝。已,朝与忠贤争客氏,安怒之,遂逐朝。而忠贤、客氏日得志,忌安甚。先是上以移宫之议起自安,颇德之,命掌司礼监,安以故事辞,客氏劝上从其请。寻与忠贤谋杀之,忠贤犹豫未忍,客氏曰:“尔我孰若西李,而欲遗患耶?”谓选侍也。光宗时有二李选侍、人称“东,西李选待”,居西曰“西李”。至是嗾给事中霍维华劾安,降充南海子净军,而以刘朝为南海子提督,使杀安。
朝故李选侍私奄,以移宫盗库下狱宥出者,既至,绝安食,安取篱落中萝菔啖之,三日犹不死,乃扑杀之。由是客,魏相为表里,凡安名下诸奄,悉斥逐之。
忠贤不知书,颇强记,猜忍阴毒,好谀。上深信任之,命阅章奏。以司礼监王体乾及李永贞、石元雅、涂文辅等为腹心,凡章奏,永贞等先阅,视钤识款要,白忠贤议可否,然后行。上性机巧,好亲斧锯椎凿髹漆之事。每引绳削墨,忠贤辄奏事、上厌之,谬曰:“朕已悉矣。若辈好为之。”自此忠贤遂擅威福焉。
《三编》御批曰:明事至熹宗,势已一蹶不振,乃复身
2155
明通鉴卷七十七
亲贱伎,欲与巧匠争工,其为客、魏炀蔽,实由自取。但自古阉奴乘隙为奸,亦自师承有本。如秦赵高候二世燕飨,促令李斯奏事以激其怒;唐仇士良教其党云:“天子不可令常闲,宜娱其耳目,无暇及他事,然后吾辈可以得志。”观忠贤故智,前后如出一辙,可见宵小肺肠不谋而合。无如昏庸君明知覆辙而蹈之,可慨也夫!
六月,癸酉,何宗彦至京师;丙子,朱国祚至京师;并入阁。
复起熊廷弼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,经略辽东。
初,上念廷弼守辽功,欲起用。会沈阳破、廷臣复荐廷弼,给事中郭巩力诋之。及辽阳继失,河西军民尽奔,自塔山至闾阳二百余里,烟火断绝,京师大震。刘一燝曰:“使廷弼在辽,当不至此。”御史江秉谦,追言“廷弼守辽功”,且以排挤劳臣为巩罪。上乃治前劾廷弼者,贬冯三元、张修德、魏应嘉、郭巩等秩,除姚宗文名;御史刘廷宣救之,亦被斥。乃诏起廷弼于家。
及是廷弼入朝,首请免言官贬谪,上不可。乃建三方布置策,“广宁用马步兵,列垒三岔河上;天津、登莱各置舟师,设登菜巡抚如天津;而山海特设经略,节制三方以一事权。”上是之,遂有是命。
寻赐上方剑,令驻山海关,廷弼因请“调兵二十余万,以兵马、刍糗、器械之属责成户、兵、工三部。”因奏“请复监军道高出、胡嘉栋、督饷郎中傅国等官,令其任事”,又议“用辽入故赞画主事刘国缙为登莱招练副使,夔州同知佟卜年为登莱监军佥事,故临洮推官洪敷教为职方主事,军前赞画,收拾辽人心”,并报允。
辛巳,以兵部尚书王象乾总督蓟辽军务。崔景荣罢,起象乾代之,寻命督师援辽。
时兵事亟,兵部增设二侍郎,因召三边总督张鹤鸣及祁伯2156
纪七十七
裕、王在晋,并卧家园不赴。及是左侍郎张经世督援师出关,部中遂无侍郎。言官趣鹤鸣章数十上,乃克期令兵部马上督催,始莅任,至则论平苗功,晋兵部尚书,视侍郎事,会象乾出督师,遂以鹤鸣代之。给事中韦蕃请留象乾,出鹤鸣督师,忤旨谪外。鹤鸣与熊廷弼相失,论事多龃龉,独善巡抚王化贞。化贞本庸才,好大言,鹤鸣主之,所奏请无不从,令毋受廷弼节度。于是经抚不和,疆事日蹙矣。【考异】《史稿》系象乾督师于四月丁酉,据召鹤鸣月日也。证之《明史·七卿表》,象乾以五月出督师,鹤鸣以五月任。盖是时兵部乏人,鹤鸣既至,象乾始出,故《明史·本纪》系象乾督师于六月,《三编》亦系鹤鸣任兵尚于六月,今从之。
庚寅,广东肇庆民王体积家中庭喷血,如跑突泉。是月,户部尚书李汝华罢。
汝华自侍郎署尚书以逮实授,凡逾十年,主国计最久,独以加赋议不能力争,遂至万方虚耗,时论惜之。至是引疾乞休。仍加太子太保致仕。汝华既去,以南京户部尚书汪应蛟代之。
秋,七月,壬寅,增设各路监军道,从熊廷弼议也。乙巳,沈漼至京师,人阁。
壬子、以军兴免织造三之一,
乙丑,追论万历四十二年延绥、宁夏、固原捕叛功,宣捷午门,祭告郊庙。
是月,经略熊廷弼陛辞,上特赐麒麟服一,彩币四,宴之郊外,令文武大臣陪饯,异数也。
先是袁应泰死,薛国用代为经略,病不任事。化贞乃部署诸将,沿河设六营,营置参将一,守备二,分守诸要害,各设成防。议既上,廷弼疏言:“河窄难恃,堡小难容。今日但宜固守广宁;若驻兵河上,兵分则力弱,倘轻骑潜渡,直攻一营,力必不支,一营溃则诸营俱溃,西平诸戍亦不能守。河上止宜置游微兵,更番出入,示以不测,不宜屯聚一处,为人所乘。自河抵广
2157 明通鉴卷七十七
宁,止宜多置烽堠、西平诸处,止宜稍置戍兵、为传烽哨探之用。而大兵悉聚广宁,于城外犄角立营,深垒高栅以俟。盖辽阳去广宁三百六十里,非飞骑一日所能到,有声息我必预知,断不宜分兵防河,先为自弱之计。”疏入,优旨褒答。会御史方震孺亦言“防河不足恃”,议乃寝。
化贞以计不行,愠甚,尽委军事于廷弼;廷弼“请申谕化贞,不得藉口节制,坐失事机。”先是四方援辽之师,化贞悉改为“平辽”,辽人多不悦。廷弼言:“辽人未叛,乞改'平辽”名以安其心。”自是化贞与廷弼有隙。
顺天蝗。
八月,丙子,擢参将毛文龙为副总兵官,驻师镇江城。
时熊廷弼奏言:“三方建置,须联络朝鲜。请遣使往劳、俾尽发兵,连营江上,助我声势。再诏恤辽人之避难朝鲜者,招集团练,别为一军,与朝鲜军合势,使臣即权驻义州、控制联络、与登莱声息相通。更发银六万两,分犒朝鲜及辽人。乞给空名札付百道,东山矿徒能结聚千人者即署都司,五百人者署守备,一二万劲兵可立致也。”因荐监军副使梁之垣充命使,上从之。
方与所司议兵饷,而毛文龙适以岛山兵袭取镇江。时大清兵镇江守将陈良策,潜通于文龙,故文龙引兵取其城。王化贞遽以大捷奏,举朝皆喜。化贞遂“请授文龙总兵官,设军镇皮岛”,廷议“亟发天津、登莱水师二万援文龙,化贞督广宁军四万进据河上,合诸蒙古军乘机进取。”张鹤鸣以为然,奏言“时不可失”,促
进师。廷弼言:“三方兵力未集,文龙发之太早,乱三方并进之
谋,误属国联络之计。”时朝士方以镇江为奇捷,闻其言,多不服。
廷弼又显诋鹤鸣,谓:“臣既任经略,四方援兵宜听臣调遣。乃鹤鸣竟自发戍,不令臣知,臣咨部问调军之数亦不答。臣有经略名而无其实,辽左事惟枢臣、抚臣共为之。”鹤鸣益恨。
2158
纪E上L
化贞又言:“西部兵四十万且至,请速济师。”西部,谓察罕诸部、见下.廷弼言:“抚臣恃西部,欲以不战为战计,臣未敢以为可也。臣初三方布置,必兵马、器械、舟车、刍茭,无一不备,而后克期齐举,进足战,退亦足守。今临事中乱,虽枢臣主谋于中,抚臣决策于外,而臣犹有万一不必然之虑也。”未几,化贞进取,果无功。
戊子、杭州复火,延烧万余家,诏停织造。【考异】《明史·本纪》系杭州火在是月戊子,《五行志》则云七月戊子。七月无戊子,盖“八”字之误也,今据《本纪》。
癸已,停刑。
九月,壬寅,葬贞皇帝于庆陵,孝元贞皇后、孝和皇后并补焉。
《明史》赞曰:光宗潜德久彰,海内属望。而天不假年,措施未展,三案构争,党祸益炽,可哀也夫!
乙卯,四川永宁宣抚司奢崇明反。
奢氏,猓种也,洪武中归附,世为宣抚司。传至奢崇周,无子,崇明以疏属袭,外恭,内阴鸷。其子寅,尤骁桀好乱。时朝廷方遣官募川兵援辽,崇明父子请行,先遣土目樊龙、张彤等以兵诣重庆。巡抚徐可求议汰其老弱;发饷、饷复弗继;龙等遂鼓众反,杀可求及道、府、总兵等官二十余人。时土兵数千列江岸相应,遂据重庆,分兵攻合江、纳溪、破泸州。
丙寅,陷遵义府。府中道臣、参将皆以督兵援辽赴重庆,城中守备空虚,通判袁任,先期弃城遁、遂陷焉。
丁卯,陷兴文。兴文,故九丝蛮地也,知县张振德御之,不克。贼毁土城人,城遂陷。振德命妻钱及二女持一剑坐后堂,曰:“若辈死此,吾死前堂。”乃取印系肘后、北向拜曰:“臣奉职无状,不能杀贼,惟一死明志。”于是妻、女先伏剑死。振德乃命家人举火,火炽,自刎,一门死者十二人。贼至火所,见振德面如
2159 明通鉴卷七十七
生,左手系印,右手握刀,忿怒如杀贼状,皆骇愕罗拜去。是月,遣客氏出宫。
时大葬毕,阁臣刘一景等请遵前诏,不得已始遣之。然思念流涕,至日旰不御食,已,宣谕复入。
吏科给事中侯震旸奏言:“皇上于客氏,始而徘徊眷注,稍迟其出,犹可言也,出而再人,不可言也。宫闱禁地、奸珰群小脾睨其侧,内外钩连,借业炀灶,有不忍言者。王圣宠而煽江京、李闰之奸,赵娆宠而构曹节,皇甫之变,么麽里妇,何堪数昵至尊哉!”上怒。会给事中倪思辉、朱钦相相继疏劾,并贬三官。大学士刘一景等先后论救,不报。
同官马鸣起复抗疏谏,且言“客氏六不可留”。上议加重谴,以一景等言,夺俸一年。御史王心一复疏论之,遂与思辉、钦相并贬。廷臣请召还者十余疏,俱不省。【考异】事具《明史》侯震旸等传。盖客氏之给土田在正月,出外复入在九月。时值大葬后,终前言也。《史稿》记客氏之出于是月乙丑者近之。若王心一之疏论土田,参之《明史》本传,确在正月,彼时以不报寝之,至是复偕思辉等再论之,遂并贬。今分书于九月下。
是秋,河决灵壁、双沟、黄铺,由永姬湖出白洋小河口,仍与黄会,故道湮涸。
自万历之末,总河阅三年不补,后始命工部侍郎王佐督河道。而河防日废坏,当事者益以边患置之。
冬,十月,戊辰,御史吴江周宗建抗疏论客氏,言:“天子成言,有同儿戏;法宫禁地,仅类民家。圣朝举动有乖,内外防闲尽废,此辈一叨隆恩,便思逾分,狎溺无纪,渐成骄恣,衅孽日萌、后患难杜。王圣、朱娥、陆令萱之覆辙,可为殷鉴。”忤旨,切责。
已已,擢太常少卿王三善为右金都御史,巡抚贵州,代李枟也;兼督湖广、川东军务,讨奢崇明。
2160
纪七十七 丙子,史继偕入阁。
乙酉,奢崇明围成都,伪号大梁,设丞相以下官。
时城中仅镇远营兵七百余人,左布政使朱燮元将人觐,蜀王以乱,留治军事。
燮元急趣近道兵赴援,偕右布政使周著、按察使林宰等分埤固守。贼薄城,燮元屡以火器却之。至暮,贼拥钩梯数千,攀城欲上,燮元戒士卒,第放炮礌石,毋哗。迟明,贼积尸满城下。时濠水方涸,贼率降民持篾束薪,载濠石,垒如山,下架蓬荜以避铳石,伏弩仰射城中。燮元夜缒壮士,持刍涂膏,杀守者,纵火,火举,山溃,贼大沮。燮元又遣人决都江堰水至濠,濠满,贼因治桥,得少息。寻斩入城为内应者二百人,悬首埤
上。
贼又于城四面立望楼,高与城齐,燮元曰:“贼设瞭望,必四出剽掠,其中虚。”遂命死士五百人突出击之。贼果无备,斩三贼帅,焚其楼,贼少慑。
已面援兵渐集,石砫女土官秦良玉,先遣其弟民屏发兵四千,倍道潜渡重庆,自统精兵鼓行而西,复新都。他路援兵至者,亦连胜贼,城中稍定。
事闻,擢燮元佥都御事,巡抚四川。
壬辰,叶向高还朝,人阁为首辅。向高言:“臣事皇祖八年,章奏必发臣拟,即上意所欲行,亦遣中使传谕。事有不可,臣力争,皇祖多曲听,不欲中出一旨。陛下虚怀恭己,信任辅臣,问有宣传,恐滋疑议。请凡事悉令臣等拟上,宜停中旨,重纶音。”报闻。
癸巳,发帑金二百万饷边,从辅臣叶向高之请也。是月,王化贞谋复海州,不果。
先是化贞渡河,熊廷弼不得已出关,次右屯,驰奏“海州取易而守难,不宜轻举”。化贞素不习兵,妄意降人李永芳为内
2161 明通鉴卷七十七
应,又信西部言许助兵四十万,遂欲以不战取全胜。一切上马、甲仗.糗粮、营垒,俱置不问,务为大言以罔中朝,谓“中秋之月,可高枕而听捷音”。尚书张鹤呜深信之。既而西部兵不至,化贞不敢进。
至是冰合,广宁人谓大清兵必渡河,竞谋窜逸。化贞乃与监军御史方震需计、分兵守镇武、西平、闾阳、镇宁诸城堡,而以重师守广宁;鹤鸣亦以广宁可虑,请敕廷弼出关策应。廷弼上言:“枢臣第知经略一出,足镇人心;不知徒手之经略一出,其摇动人心更甚。且臣驻广宁,化贞驻何地?鹤鸣责经抚协心同力,而枢臣与经臣独不当协心同力乎!为今日计,惟枢部俯同于臣,臣始得为陛下任东方事也。”
既而廷弼复出关至右屯,议以重兵内护广宁,外扼镇武,间阳,乃令刘渠以二万人守镇武,祁秉忠以万人守闾阳,罗一贯以三千人守西平。部署甫定,化贞又信谍者言,遽发兵袭海州,旋亦引还。
十二月,丁丑,以巡抚河南都御史张我续为兵部侍郎,提督川贵军务。命陕西巡抚移驻汉中,郧阳巡抚移驻彝陵,湖广官军由巫峡趋忠,涪以讨奢贼。
庚辰,援辽浙兵哗于玉田。
辛巳,日方上,有一物覆压,忽大风扬沙,天尽赤,都人骇愕,所司不以闻。礼科给事中周朝瑞“请修省,而严敕内外臣工毋忿争误国、更诘责所司不奏报之罪。”纳之。
时上践阼岁余,未尝亲政,权多旁落,朝瑞因请躬览万几,上曰:“政委阁臣,祖宗旧制、不可紊也。”然其时政权故不在阁矣。【考异】《明史》朝瑞本传特书“是年十二月辛巳”云云,今据书之。
辛卯,遣使宜谕熊廷弼、王化贞。
先是,廷弼劾化贞,言:“抚臣之进,及今而五矣。八九月间,屡进屡止,犹未有疏请也;若十月二十五日之役,则拜疏辄2162
纪七十七
行者也,臣疾趋出关而抚臣归矣。西平之会,相与协心议守,犄角设营,而进兵之书又以晦日至矣。抚臣以十一月二日赴镇,武臣即以次日赴杜家屯,比至中途而军马又遣还矣。初五日,抚臣乂欲以轻兵袭牛庄,夺马圈守之、为明年进兵门户。时马圈无一敌兵、即得牛庄,我不能守,敌何损,我何益!会将更力持不可,抚臣亦怏怏回矣。兵屡进屡退,敌已窥尽伎俩、而臣之虚名亦以轻出而损。愿陛下明谕抚臣,慎重举止,毋为敌人所笑。”化贞见疏不悦,驰奏辨。上以二臣争执,遺兵部堂官及给事中各一人往谕,“抗违不遵者治罪”,命既下,复以廷议中寝。于是尚书张鹤鸣遂欲去廷弼而专任化贞。
初,廷弼与化贞相抵牾、议者欲移二人画地任事,吏科给事中侯震旸疏言:“事势至此,陛下宜遣问经臣,果能加意训练,则进止迟速不从中制,虽撤抚臣、一以付之,无不可者。如不然,则督其条晰陈奏以听吏议,摭拾残局,专任化贞,此一说也。不则移廷弼密云而出本兵为经略,鹤鸣素慷慨自命,与其事败同罪,不若挺身报国,此又一说也。不则遂以经略授化贞,择沉深有谋者代任巡抚以资后劲,此又一说也。不则直移廷弼于登莱,终其三方布置之策,与化贞相犄角,此又一说也。若复迁延犹豫,必愤国事。”
疏上,方有旨集议,而大清兵已破广宁矣。是月,吏部尚书周嘉谟罢。
神宗末,齐、楚、浙三党为政,黜陟之权,吏部不能举;及嘉谟为尚书,大起废籍,向称三党之魁首,渐自引去。朱钦相、倪思辉之被劾,嘉谟力为申救,恶霍维华倾狡,出之外。魏忠贤怒,嗾给事中孙杰劾“嘉谟受刘一憬属,为王安报复”,维华劾安事见上。且以用袁应泰、佟卜年等为嘉谟罪。嘉谟求去,忠贤矫诏许之。大学上叶向高“请留嘉谟竣大计事”,不报,遂罢归。
改左都御史张问达于吏部,以侍郎邹元标为左都御史代之。
2163
明通鉴卷七十七
时元标方改吏部左侍郎,未到官,即有是命。
初,行人高攀龙被谪归,寻遭亲丧,遂不出,家居垂三十年,言者屡荐,神宗悉不省。上即位,起光禄寺丞,是年,进光禄少卿。【考异】据《明史》攀龙本传,攀龙系熹宗特召,一年递擢少卿、盖将大用之也。为擢总宪,劾崔呈秀张本。上之改元也,刑部尚书黄克缵承魏忠贤指请宽盗宝诸奄,御史焦源溥上《纲常》一疏首折之。
略曰:“光宗,神宗元子也,为元子者为忠,则为福藩者非忠。孝端、孝靖,神宗后也,为二后者为忠,则为郑贵妃者非忠。孝元、孝和,光宗后也,为二后者为忠,则为李选侍者非忠。贵妃三十年心事,人谁不知!张差持梃,危在呼吸,尚忍言哉!况当先帝御极之初,忽传皇祖封后之命;请封不得,冶容进矣。张差之梃不中,则投以女优之惑;崔文升之药不速,则促以李可灼之丸;痛哉!先帝欲讳言进御之事,遂甘蒙不白之冤。今即厚待贵妃,始终恩礼,而郑养性之都督,不可不夺也,崔文升不可不磔也。若竟置弗问,不几于忘父乎!李选侍一宫人,更非贵妃比,如圣谕阻陛下于暖阁,挟陛下以垂帘,及凌虐圣母状,有臣子所不忍言者。今即为选侍乞怜,第可求曲宥前辜,量从优典,而移宫始末不可得而抹杀也,盗宝诸奄不可得而宽宥也。若竟置诸奄弗问,不几于忘母乎!”
疏上,举朝寒惧。自是论三案者蜂起矣。【考异】焦源溥《纲常》一疏,《明史》本传书于熹宗践阼之初,盖类记也。证之《三朝要典》及《两朝从信录》,源薄上疏在元年之正月,盖天启时论三案者,源溥为首,今改书之元年之末,为后诸臣争论三案张本。